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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个日子是7月1号,那是我出生之后不满三个月的时候,我的亲生父母将我送养,没什么新鲜的缘由,左不过就是他们想生个男孩子。
那个年代计划生育极其严格,所以,即便我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,但因为性别女,也还是逃不了被送人的命运。
而我的养父母,因为结婚多年未曾怀孕生子,于是便收养了我,组成一个看似完整的三口之家,聊以宽慰心头缺憾,所以抱回我的那天,就是我的新生日。
我五岁那年,多年不孕的养母竟然突然有喜,有了自己的孩子,我便不够看了,于是就有了第三个日子。
是的,我被二次嫌弃,从第一任养父母手中,辗转到了第二任养父母手中,老邱,便是我的第二任养父。
那天晚上,我们在门口赏月,不大的供桌上摆着几样水果和几个月饼,老邱往孙翌文怀里塞了两个桔子和一根香蕉,笑着对好奇的他说,这是叔叔家新来的小妹妹,往后你要护着她呀。
没办法,老邱只好自己淘米下锅,粗手笨脚地在灶台上忙活,可有一天赶上他要上早班,来不及做饭,于是那天我就没得吃。
早饭时间,我坐在院子里发呆,养母和哥哥在堂屋里捧着粥碗吸溜得滋滋响,孙翌文就是这时候探进来一个小脑袋,笑眯眯叫我,妹妹,来我家吃饭呀。
尽管孙翌文偷偷告诉我过我,说老邱给他买了糖,买了玩具,还在工厂里说了好话,介绍他爸进厂上班,叫我大大方方去蹭饭,不要有心理负担,我却还是在那些年的一粥一饭里,生出了对他全家的感激AG九游会下载。
只是领养手续的顺利办好和户口本上多一个名字,都只代表养母同意养我,并不能强制她给我和哥哥同等的爱。
起先老邱是吩咐哥哥带我去的,可他不会等我,吃完早饭一抹嘴,人就跑没影了,到最后,就只有孙翌文站在我家院门外的墙角处守着我。
单程三里路,走得快的话也就半小时的事,可孙翌文脑子里总有许多奇奇怪怪的点子,一会儿要半路上捉个蝴蝶,一会儿要停下来看蚂蚁搬家。
我心急上学,催他快走,他却像个小大人似的冲我语重心长,看看没坏处,以后你要看图写话,用得上。
最过分的是,我们那会儿都是初一开始学英语,孙翌文念初一时,才六年级的我原本是不用学外国话的,他却不知道抽了什么风,每天自己学了新的字母和单词,回家后就一定要揪着教给我。
哦,我差点忘了,送我进小学的时候,养母就和老邱约法三章了,其中一章就是只能让我读到小学毕业。
因为那时义务教育的春风刮得有些慢,我们那个小县城还未被惠及,初中一学期800块钱的学费,在那个年代里,算是一笔巨款,用作生活费,都比花在我这个领养来的赔钱货身上强。
那之后我不再抵触他拉着我一块儿学英语,日子长了,反倒习惯每天放学后,和他面对面叽里呱啦地练口语。
他给自己和我都取了英文名字,他叫约翰,我叫露西,然后自说自答地录音,按下按钮,我就能听到他字正腔圆的发音,从good morning到nice to meet you,那时书本上所有打招呼的句式,他都替换成我俩的英文名字试了一次。
说起来大概也算我命好,六年级升初一的那个暑假,原本我已经做好了不能再读书的准备,可老邱突然被升为副厂长,不光工资上去了,就连名声影响也都被纳入了考虑。
我不知道他是吓唬养母,还是真的有这么回事,他说,不让我读书,会被人捏小辫子,拿他家庭关系不和谐,内助不贤惠说事儿,他刚上位,禁不住这样的“污点”。
自那以后,他找我就更加方便了,除开上学放学路上同行,就连课间十分钟,他都要溜达下来,给我送一支雪糕,或只是单纯说几句话。
这当中也包括我,我隐隐能察觉出,小时候不掺杂其他情绪的喜欢,似乎已经演变成了带有期待和某些雀跃成分的感情。
而我比其他芳心初绽的女生要幸运得多,因为我不用做什么,就可以和她们的男神同路来去,并随时交流。
我们年纪长了,性子却没变,他还是话多得不行,脑子里装满了稀奇古怪的想法,我就是那个愿意陪他去犯傻的人。
那会儿哪怕他说月亮是方的,我也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他那边的,就好像我偶尔犯倔,和哥哥闹矛盾,他也坚定地护着我一样。
我能感受到,那是一种双向奔赴的情感庇护,但我不打算太早说出来,因为那会儿正是孙翌文考大学的关键时候。
我们在候车大厅说了好多话,他叮嘱我好好学习,我叫他先替我尝尝北京烤鸭,一直到广播里喊着准备检票,他才抬手捏了一把我的脸,真好,长大了。
孙翌文留下的笔记和错题集给了我莫大帮助,我整天都泡在书山题海里,就连和孙翌文一周一次的电话联系,都是急匆匆的。
去北京前,他买了手机,把小灵通留给了我,和我约好每周日晚上通话,可每次和他通话,我都是在向他请教各种难题,有一回气得他好半天不想和我讲话。
2008年,我终于如约去了北京,我的分数勉强够上了一本院校的末班车,但孙翌文将我夸得天上有地上无。
一大早,老邱和养母就在家庭群里给我说了生日快乐,那时哥哥也已经参加工作,对我早就没了敌意,他转了一千块钱打到我卡里,说是哥哥的心意,让我自己买点好吃好喝的,和宿舍同学一起分享。
孙翌文倒淡定,把花递给我,然后熟练地拆蛋糕点蜡烛,一边张罗一边说,女朋友过生日,这么好的表现机会,哪能让给你们。
毕业后,我们都留在了北京,他在一家业内挺出名的律所见习,我则去了和专业对口的一家外企,前途是可预见的光明。
2014年,孙翌文打了一桩离婚官司,他找到了男方转移财产的证据,女方得以胜诉,并在财产分割上占据了主动权。
官司结束后,男方心有不甘,花钱雇人将孙翌文狠狠打了一顿,造成耳膜穿孔和全身多处骨折,在家里歇了三个多月,才基本恢复正常。
那阵子我们争论过无数次,我想要他以后接案子时多做筛选,像这种一开始就知道当事人或者对方当事人带有黑she会性质与手段的,就不要接。
那是孙翌文第一次,也是唯一一次朝我发火,他说,如果我读这么多年的书,到最后为了自保而畏手畏脚,那还有什么意义?
我大受震撼,这时才明白过来,孙翌文,早就长成了一个有担当,且身负正义感的男人AG九游会app,他再不是那个我闹一闹,便会顺着我心意走的男生了。
伤好过后,孙翌文一边工作,一边还考了研究生,之后脱产进修,此后的那几年,我再没有对他的工作提出过异议。
2018年国庆节,我们抽出时间来回老家办了婚礼,老邱把我的手交到孙翌文掌心里时,没憋住叨叨了两句。
2021年9月13号,武汉发生了一起震惊全国的律师被杀案,那几天里,我的情绪落到了最低谷,孙翌文的工作群里,也天天发送着关于这起案件的最新消息,家里气压很低。
那天晚上,他摸着我怀孕五个多月的肚子,轻轻和我说有个大企业找他做全职法lv顾问,想听听我的意见。
我听出了他话里的不舍,于是我摇头,不,就是因为有这次的案子,就是因为孩子要出生了,你才更加要走下去,你得让我们的孩子知道,爸爸是个有信仰,并且不畏惧的男子汉。
我知道未来不会一帆风顺,就像我磕磕绊绊的童年一般,但年幼时的荒芜挣扎,在他的陪伴下我走过去了,而未来的艰难险阻,我亦会陪他所向披靡。
这个从六岁就认识的男孩子,还会陪我无数个年岁,待我们白发苍苍,就能和我们的孩子讲他一生所遇的各种离奇故事,压轴的,必须是我们的那一个。